愛恨台北

20250520 14:46-19:54 

  • 我頭戴像圓形魚缸的壓克力透明頭盔,身掛著十二個從龍山寺佛具店買來的鈴鐺,六個聖誕鈴鐺狀的掛在胸前,六個虎頭鈴掛在背後,握著一黃一紅兩隻奇異筆。這次一樣沒有確切行徑路線,只有設定從松山機場出發,頭盔上的字七分滿時,折返回松山機場結束。

  • 機場前過馬路後,穿紅色 Polo 衫的大叔從草叢中探頭。我問他喜歡台北嗎?他馬上說喜歡啊!我邀請他拿黃色的筆在我的頭盔寫下喜歡台北的什麼,他寫「熱鬧」。他說,他去過許多東西方國家旅遊,還是最喜歡台北,因為是自己土生土長的地方。

  • 公車站上一對已經退休的老夫婦,他們喜歡台北的交通便利,說對老人很方便。叔叔用黃筆在我的頭盔寫下「交通」。

  • 一位阿姨在旁聽我們對話,她沒有急著上公車。她是新北人,在台北上班。她說台北的好是人文跟生活機能,但交通很亂,行人沒辦法很悠閒地散步。她去過一些歐洲國家,如果完全不用考慮任何現實條件,她會選擇住歐洲。我邀請她拿一顆我背後的虎頭鈴鐺,往我的胸前放去。她用黃筆寫下「人文」、紅筆寫下「噪音、交通」。

  • 經過民生東路的貨運大哥,他是宜蘭人,他不喜歡台北。我邀請他用紅筆寫下不喜歡的原因,他寫了一個「假」。

  • 興安街超商門口,粉衣阿姨看到我說「你好可愛!」,然後向我問長庚牙科大樓怎麼走。我也不知道,查地圖後幫她指路。

  • 龍江長春路口,一位印度阿姨看到我後露出驚訝開心的表情,從旁邊的計程車又跑出了另外幾個也穿著世壯運選手服的印度女性,他們目前很喜歡台北,阿姨都還沒聽完我的解釋,直接拿紅筆在頭盔寫下 I love you.,最後兩三個人一起擁抱我。

  • 我邊走鈴鐺邊響,鈴聲相應著我的腳步大小與速度。走在我前面的人,會因為聽到鈴聲而回頭看。

  • 公園有一個媽媽帶著兩三歲左右的小男孩,媽媽是雲林人,不喜歡台北沒有人情味。她問這是不是我的功課,她用紅筆寫下「人情味」。 小男孩一直盯著我的頭盔,於是我將黃筆遞給他,讓他在上面塗鴨,畫了兩筆後小男孩就頭也不回地跑走了!

  • 公園旁的新咖啡廳,遇到以前偶爾會在登波咖啡支援的店員。他走出來,我們打招呼,我問他喜不喜歡台北,他說不喜歡,因為很躁。他拿起紅筆,跑回店裡吧台確認一下躁到底是足字邊還是火字邊,最後在我的頭盔寫下了一個足字邊的躁。

  • 出乎意料,這次很多人在看到我、與我對視後都笑得很燦爛,小孩子則都會很興奮地指著我的頭盔說「泡泡!」或是問「那是什麼?」

  • 斑馬線的另一頭是兩位女性,推著嬰兒車,裡面坐著四五歲左右的男孩。男孩看到我後笑得很開心,我在斑馬線的這頭向她們點頭致意,停在原地等她們過馬路。推嬰兒車的女性原本以為是要簽名,她喜歡台北,覺得很方便,便利商店很多。男孩用黃筆畫了一個笑臉。

  • 大樓警衛大哥邊抽菸邊跟我聊,他是屏東人,每個月都會回去一次,對台北沒有太多感覺,在這裡只是賺錢。


  • 南京東路上一位整理回收品的阿姨,我們互相微笑。試著跟她對話時,她比手勢示意她聽不見,於是我用手語比了「我愛你」,那是我唯一記得的手語。

  • 一位年輕女性,帶著兩位約國小年紀的女孩,女孩們用黃筆在我的頭盔上畫了愛心。那位女性照顧者也喜歡台北,也是因為很方便。

  • 旁邊有另外一位媽媽帶著兩個孩子,孩子們一直在看著我,但媽媽似乎沒有興趣,把他們拉走了。

  • 警局前騎腳踏車的老夫婦,伯伯以為我在路上送筆。他不喜歡台北,他在台北住了七十二年,他覺得台北越來越不好,比如小孩都買不起房子。他用紅筆寫下了「吵」跟「亂」。

  • 捷運站口有一對母女,女兒看起來是中年左右,她住在加州,偶爾會回台灣。她喜歡台北,因為比較有人氣,我聽不太懂,她解釋說「當你住在出門十公里都遇不到人的地方後,就會覺得台北這樣隨便走出門就能看到人,是件很棒的事。」她用黃筆寫下「人氣」兩個字,最後我問她不考慮任何實際條件,要選擇住哪,她說還是加州。她也幫我把背後的一顆鈴鐺往胸前放。

  • 赤峰街裡一群來台灣玩的香港學生,他們有人不喜歡台北,因為很悶熱,有人喜歡台北,因為比香港更多元開放。他們陸續拿筆寫下,紅色的「悶熱」,黃色的「lgbt friendly」「好吃的太多啦」。他們說在香港街頭,除非是一群人一起,不然通常單人做行為是不會有人停下腳步看的。

  • 一位二十出的女性跟三十歲的男性,女生是台北人,她喜歡台北,因為大家會保持適當的距離,她用黃筆寫下「邊界感」,又拿紅筆寫了「沒有心」。他們覺得我在頭盔裏的聲音聽起來很酷,像廣播。男生是南部人,沒那麼喜歡台北,覺得台北缺同理心,先用紅筆寫下,後來又拿了黃筆寫下「多元」跟「有趣」。

  • 咖啡店前澳洲男性用英文寫喜歡台灣的食物跟親切的人們,他說我很像格格不入的太空人,我推薦他我很愛的一首歌Englishman in NewYork。香港女生寫台灣人很友善。香港女生寫台灣人很友善。

  • 我開始折返回松山機場。

  • 心中山步道旁一位阿姨說她從中國搬來住幾十年,很喜歡台北,但她覺得中國現在治安更好。

  • 兩位坐在路邊的年輕女性,其中一位女生用黃色寫台北是可愛,又用紅色寫「錢有那麼重要嗎?」

  • 機車上戴眼鏡的男生看著我,我對他伸手揮筆示意,他過來用紅色寫下「塞車」,然後說聲加油就走了。

  • 馬偕醫院前一位伯伯與我一起過馬路,邊走邊告訴我他喜歡台北、看醫生很方便,但不喜歡上下班人潮。

  • 兩位要去上歌仔戲課的阿姨,短髮阿姨很熱情,她說台北很棒,食物也很好吃,遇到的人都很開心,就像我。

  • 一對外國男子與亞洲臉孔的女子,他們住美國,偶爾回來台灣見女方的家人。女子用紅筆寫下「mosquitoes 蚊子」。

  • 一位年輕母女,女兒看起來是剛放學的青少年,媽媽不喜歡台北,用紅筆寫「下雨」。

  • 走回松山機場時,天已經黑了,頭盔內外溫差變大,頭盔一直起霧。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,台北也是。

  • 特別感謝協助記錄攝影: @dinner256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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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憶泳線 · 記憶湧現(一)